蓿生南野

看我做什么呢?这里只是一片无人问津的荒野,一座杂草丛生的花园

【酒茨】有所依(下)

* 远古坑今日终于填上了!!感谢催更的小天使们!!没有你们就没有这篇的完结!希望你们看得满意~

* 祝各位小可爱儿童节欢乐~

* 预警见前文

* 我这么纯洁的文哪有什么违规内容啊!生气!


前文:-上-  -中上-  -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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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一轮满月,洁白的光穿越枝叶洒在银白的发上,少年单薄的轮廓轻悄悄柔和起来。

   下来。酒吞拍拍少年乱晃的腿。

   少年立马停止晃动,挪挪屁[喵]股,双手一撑,从围墙上一跃而下,酒吞赶紧张开手接住这莽撞的少年。

   胆儿肥了吧你。酒吞不轻不重地拍他脑袋,茨木知道他假生气,捂着脑袋咧嘴笑,笑得酒吞那一丁点脾气都给消磨干净。罢了罢了,谁叫他这个做“家长”的带头翻墙,可这不能怪他,要怪只能怪这破学校白天不守着校门管逃课,非得晚上管门禁——翻都翻了当然要理直气壮,况且也不是一两次了。酒吞心安理得地原谅了自己。

   夜晚的校园是新奇的,没有白天的人声鼎沸与无处不在的光亮,在黑暗中浮现出平日藏匿的模样。茨木左瞧瞧右看看,脚都走前边去了眼睛还黏在路边的人头雕像上,活像见到了什么新鲜玩意,石子路、小花园、公告栏,连教学楼都在月光下拔高了身躯,摇身一变成了神秘威严的巨人。

   酒吞不急不慢地踱在后面,直到茨木兴奋劲儿过了,蹦蹦跳跳回到他身边,他才打手势:“耳朵”掉哪了?

   方才还活蹦乱跳的少年一下子打了蔫,委屈巴巴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指认了犯罪地点——巧了,和他们正走着的方向完全相反。

   你当郊游来了?酒吞没好气地敲他额头。


   这市中心的公立学校全靠政[喵]府拨钱,委委屈屈让出不少商业面积,自个儿占地不大,茨木就是带着酒吞在学校绕个圈也绕不出花来。

   酒吞站在坡边,打开手机的手电往路旁树林里照了一圈,树干周围都是新翻泥土,裸露的土堆上盖着墨绿的密目网,他估摸着初中生的手劲和“耳朵”的重量,加上茨木的演示,心下顿时有了底。

   酒吞揉揉茨木细细软软的头发:里面坑坑洼洼的你别过去了,站这等我。

   哦。茨木不情不愿地点头。

   乖。酒吞冲他做了个口型。

   拿着纳税人的钱,公立学校每每有个什么大举动——新盖教学楼、维修基建、改善绿化——都得批条子打申请,往往跑断了腿钱才慢悠悠拨拉下来一星半点,没钱,施工到一半的工程只好吊着半口气要死不死地停在不上不下的尴尬地带。

   这块地怕也是这种“常见情况”。扒开灌木丛,酒吞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近东倒西歪的草里,还得时刻留意别一脚踏进了树坑。

   要不让茨木转去私立学校?酒吞从私立学校读出来的,知道那儿拉帮结派小团体,互相挤兑不对付,成人勾心斗角的世界用天真烂漫的外皮随手一包扔进了学校,浓缩成一个成熟的小社会。但好歹伊吹——两人名义上的父亲——手里有几个银子,外衣还算光鲜,那群孩子早早地懂得身份、地位代表着什么,起码不敢做出这样明面上的、抓得住把柄的举动。

   酒吞回头寻茨木,正见他乖乖地站在灌木丛另一边,双眼跟着酒吞手机的光亮一眨也不眨,月亮在他发梢,透亮的金色眸子仿佛是夜空中燃烧的恒星。

   不行。酒吞想,不合适。他自嘲地笑笑,觉得自己仿佛是个操心过头的家长,看到什么都要挑肥拣瘦,生怕菜里掉进的小虫子毒死孩子。

   他压下过敏的神经搜寻完最后一块草丛,也只找到了一只肤色盒子,另一只死活不见踪影。已经走得够远了,视线都无法穿过重重树木看到路边等待的人。干脆今晚去给他重配一个,只是那副失落的表情有点麻烦。酒吞迈开步子往回走,突然心念一动——还有一处没找,树坑。

   四周浅坑排查完毕,只剩个二三十公分宽的洞,又窄又深,不知道挖来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底下埋了什么宝藏,酒吞拿手电扫了扫,被突出的树根遮了视线。

   要真掉进这个洞里也是中头彩了。酒吞心里把那群小王八羔子骂了个遍,任劳任怨地撸起袖子把手探进洞里。

   绕过树根,扒开草,撞上石头换个角度,酒吞趴在地上,指尖堪堪触到坑底,他耐心地一寸一寸探去,泥土,树枝,枯叶,草,然后是一个完全不同的触感,光滑的、形状分明的——找到了!酒吞挑起眉笑了笑,两只指头夹住盒身,小心翼翼地往上提,避开石头,避开树根,生怕一不小心这小东西就从指尖滑落。

   心惊胆战地绕过最后一个扭曲的树根,酒吞吊着的心脏放下了一半,正要一鼓作气拿出来,突然听见一声变了调的尖叫:“挚友!”酒吞惊得手一松,小盒子“啪嗒”一声掉了下去。




   “叮咚——”

   “来了来了。”

   荒川忙不迭放下菜刀,在汗巾上胡乱擦擦手,飞快地开门。门后露出少年酒吞的脸,板着脸不怒不笑,但平常那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欠揍表情收了个七七八八,荒川正琢磨着,突然看到酒吞腿边猫咪似的小孩。哦~荒川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

   “这就是你家那个小家伙?怎么一副营养不良的样?你爸那么有钱还克扣‘伙食费’?”荒川看着茨木低着头缩在酒吞身边,和他哥完全不同的模样,忍不住摸摸他的头。

   茨木往酒吞身后一缩,躲过了荒川的手,酒吞的声音同时响起:“我巴不得这小祖宗多吃点——成天瞎操心,生怕多吃了一口饭伊吹的基业就被他吃垮了。”

   伊吹二字出现,茨木攥着酒吞衣摆的小手颤了颤,荒川了然,同脸上毫无玩笑之色的酒吞交换了个眼神。

   又有人趁你不在乱嚼舌根?荒川挑眉。

   说他吃白饭。酒吞拍拍茨木,示意他换鞋,压着怒意做口型:绝食两天就喝了杯水,还是我去学校之前给他倒的,我TM昨天回去才知道!

   荒川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嘴上故作爽朗:“明明是你家饭菜不好吃,厨子该换了,什么养生餐营养餐还不如你荒川哥哥的手艺,来,茨木,哥哥给你做好吃的!”

   “喂,注意点,谁是他哥呢?”酒吞扬起下巴宣告主权。

   “你你你,‘伏弟魔’。”

   “滚。”

   荒川的手艺算不上好,勉强能吃。如果碗里和锅里不是只剩了些菜汤和骨头的话,酒吞这个评价还挺中肯。

   吃人家的喝人家的,酒吞这个当哥哥的在弟弟面前自然做不出拍拍屁股走人的冷漠举动,于是拉着茨木大大方方霸占了荒川的房间。荒川拿着冰西瓜冰啤酒进来,被迎面扑来的冷气吹得一哆嗦。

   “大爷,你这是开的多低?绿色环保26度懂不懂?”荒川拿起空调遥控器,“滴滴滴”一口气升了10度。

   “不懂,没听过,我家从没这种讲究。”酒吞长手一伸抓来一块西瓜放茨木怀里,再一伸捞来一罐啤酒,食指一扣拉开拉环。

   “万恶的资[喵]本主义!”荒川痛心疾首。

   酒吞一口气灌了半罐,晃晃啤酒瓶反驳:“三大改造结束我国就没有资[喵]本主义了,说话小心点,赶明儿就有人上你家查水表——茨木,西瓜皮扔盘子里。”

   “查水表还能查到我家?”荒川不痛不痒地说,余光看到白发小孩趁人不注意,小手偷偷伸向冒着冷气的啤酒罐,他好笑地拿开,递给茨木半个西瓜:“小孩子喝什么酒,吃西瓜。”

   茨木猛地缩回酒吞身边,埋在他怀里,在他的白T恤上印上两个西瓜味的手印。

   老子有这么吓人吗?荒川看着酒吞,一脸懵逼。

   酒吞习以为常地轻轻拍打小孩的背,冲荒川摇摇头,要来他手中的半个西瓜问茨木:“还想吃吗?”

   茨木迟疑了半晌,接过西瓜,酒吞递给他一个小勺,他便抱着西瓜慢慢挖着吃起来。

   荒川挠挠头,提议玩大富翁。

   荒川的柜子是典型的不拘小节的男生的柜子,翻箱倒柜半天,连某知名女优的写真集都翻出来了,大富翁的影子都没见着。

   荒川尴尬地把水蜜桃色的女优塞回柜子,听到酒吞在背后说:“就玩这个吧。”荒川顺着酒吞的视线对上了茨木的双眼,茨木立马把手里的木头棋子撒开,窘迫地挪到酒吞身边。荒川定睛一看,是小时候死皮赖脸求父母买的飞行棋,粗制滥造的木质棋子仗着自己比塑料棋子高贵,价钱硬生生翻了三倍,当年还因为它被父母苦口婆心地教育了仨小时,而此刻,荒川只觉得贵得贼鸡儿好,贼鸡儿妙,再贵他个三倍都成!可见人的观念是会被身边腐朽的资[喵]本主义同化的。

   如果说大富翁勉强是个需要动点脑袋瓜子的益智类游戏,那飞行棋绝对是纯凭运气的手气类游戏。十分钟后,荒川的“飞机”出门了一架,酒吞出门了两架,只有茨木的四架“飞机”老老实实停在飞机场一动不动,荒川看茨木扔骰子扔得一脸认真,不骄不躁,又去客厅抓了把五颜六色的糖果放他身边。

   第一个六点出来了,茨木小小地欢呼了一声,郑重地把他的第一架飞机放上航道。酒吞赞扬地给他剥了颗糖,紫色的,酸甜的葡萄味,茨木笑眯了眼。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陪茨木玩飞行棋,嘴上天南海北跑火车,从期中考试聊到steam新上的游戏,再从某位长着尾巴的女性角色聊到校花,只有茨木规规矩矩数着点数走棋子。该酒吞扔骰子了,茨木就扯扯他的衣服,到荒川了,茨木就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聊着聊着两人吵起来了,茨木就坐在一旁抱着西瓜,酒吞说一句,他点一点头,荒川说一句,他摇一摇头,立场十分之坚定。

   “红叶明明更漂亮!”

   “屁!椒图绝逼比她好看!”

   “你不就是觉得椒图义卖会场上cos了条人鱼满足你的畸形审美吗!”

   “你不就是觉得红叶联欢晚会上穿了条红裙和你审美臭味相投吗!”

   “呸!恋鱼癖!”

   “呸!姨妈红!”

   两人吵得口干舌燥,“啪”“啪”打开啤酒,“咕噜咕噜”“咕噜咕噜”一口干完。正要继续维护各自不容玷污的审美,茨木突然插嘴:“挚友赢了。”

   两人一脸莫名地低头,只见棋盘上酒吞的四架“飞机”安安稳稳进入了“作战区”,荒川却有三架在野外游荡,茨木呢,居然还有一架在家里没出发。

   酒吞放声大笑。

   荒川难以置信:“茨木你,你居然联合他一起欺负我!你绝对把你的点数给酒吞走棋了!这是作弊,你们二打一!”

   酒吞笑得差点喘不过气来,重重拍这个傻大个:“本大爷运气向来好得很,愿赌服输吧傻大个!”

   荒川嫌弃地打掉酒吞的手,正要出言嘲讽,又看到茨木紧张而笃定的神情,不能和小孩计较,不能和小孩一般见识——荒川在心底默默给酒吞记上两笔。


   窗外蝉鸣稍歇,天空透出深邃的蓝,酒吞看了看天色,说:“我们该回去了。”

   欢快的气氛骤然凝重,荒川沉默地点头。

   酒吞拍醒了枕在他腿上睡得正香的茨木,轻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见茨木一副迷糊样,干脆抱起他。茨木瘦瘦小小,抱在怀里轻飘飘的,夏夜风一大都得吹走,酒吞收紧双臂,怕吹跑了便找不回了。

   走到门口,荒川递过来一把糖:“看他挺喜欢的,拿回去吃。”

   酒吞腾出一只手接了,塞进茨木裤兜里。茨木被窸窸窣窣的动作吵醒,睁开迷蒙的眼,盯着酒吞手里的糖好一会,从五颜六色中拿了一颗,小胳膊伸向荒川。

   荒川忙不迭接了,低头一看,紫色的,葡萄味。他感觉眼眶有些丢脸地湿,干巴巴地说:“哪有你这样借花献佛的?”

   关门的时候,荒川听到了小孩轻飘飘的声音:“哥哥再见。”

   他猛地推开门,正好看到红发的少年抱着白发小孩离去的背影,一个仿佛能灼尽世间恶意,一个仿佛承载了人间美好,相依为命,所以能在受尽了冷言冷语后依旧保持一颗向往善意的心。他突然很放心,发觉没什么好担忧的,他们不会囿于一方天地,荒川轻轻合上了门。




   本大爷没事,自己吓自己作什么。酒吞轻轻拍拍少年的背,又好笑又心疼:哟,还哭鼻子了?

   茨木哭得一抽一抽的,手势打得磕磕巴巴:我以为,我以为挚友倒在地上,受,受伤了……

   酒吞无奈:又不是深山野林哪那么容易受伤,“耳朵”掉这洞里了,等两分钟,本大爷捞起来。

   茨木便坐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看酒吞动作,抽泣声慢慢敛下,四周寂静无声,林间偶尔有夜归的鸟儿啼鸣。

   酒吞仔细检查两只助听器,发觉一只的小盒子上裂了条长长的缝,也不知道这种精密仪器内部出没出什么故障。他借着夜色掩盖叹了口气,茨木凑上来看,拿起外表完好的放在酒吞空着的手上,然后侧过头,把耳边的发撩开。

   酒吞熟练地替他带好了助听器,在那期待的目光下,唤他:

   “茨木。”

   仿佛唤醒一个崭新的灵魂。

   茨木笑了,他又听到了酒吞的声音。


   被拉起来的时候茨木一个趔趄,差点又坐在地上,他羞赧地说:“刚跑过来的时候踩到树坑摔了一跤……”

   “扭到脚了?”酒吞撩起他裤腿查看,茨木纤细的脚踝似乎有点肿。

   酒吞招了招手:“上来。”茨木趴到他背上。酒吞托着他,步履稳健,茨木拿着手机给他照路,树木遮挡的障碍、坑坑洼洼的土面全都轻轻松松地绕过。

   正要走上大路,突然一道刺眼的探照灯迎面打在酒吞身上——

   “什么人!”


   好说歹说万般保证,还差点把茨木拉出来卖惨,保安才勉强答应两人离开,狐疑的目光追着了两人一直走出学校。

   拐了个弯,酒吞停下脚步,和茨木对上眼,不约而同地笑出声,两个人身上脸上脏兮兮的,看起来滑稽又快活。

   笑意微敛,酒吞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茨木,咱们说好了,以后学校里有人欺负你直接跟我说,别去惹他们,本大爷来教训这群不懂事的小毛孩,你这小身板跟他们硬碰硬,碰坏了怎么办?”

   茨木瞪大了眼,急急解释:“我没有!是他们先骂……”

   “骂什么?”

   “他们骂挚友,说我没人要,还说我哥哥也有娘生没娘养……”茨木偷偷瞄酒吞的脸色,不敢说下去。

   酒吞神色如常:“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哪没人要了,我不是人吗?”

   茨木搂紧了酒吞的脖子,趴在他耳边说悄悄话:“最喜欢挚友了。”

   沉默片刻,他又小声嘀咕:“还有我没输,我把他们都打趴下了,我要去捡‘耳朵’才让他们溜走的。”语气又骄傲又委屈,生怕这人小瞧了他。

   酒吞脚步一顿,嘴上下意识带上几分责备:“还打架,你这小鬼长本事了。”扭头,茨木正好转过头来看他。

   少年的脸庞青涩、圆润,却在眉眼处存了劲儿,悄无声息地长开了。酒吞惊觉,茨木有14岁了,这个一直躲在他身后的孩子从被保护的姿态挣扎而出,也跌跌撞撞地学会了守护自己重要的东西。他把担忧心急的责怪吞下,语气重新变得温和:“没给本大爷丢脸。”

   茨木仔细分辨了许久,确认酒吞真的没有生气,这才随着他嘴角的笑意笑开了花。

   酒吞盯着少年泛红的脸颊,心底涌上一句话,在嘴边转了好几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快长大吧。

   长大了才能离开那人的掌控,长大了才能立成独立的人。可他又不想他长大,想永远引着他、保护他,如此矛盾。

   “我会快点长大的。”茨木说。

   这一瞬仿佛内心被洞穿,酒吞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我会快点长大,和挚友并肩战斗!”茨木信誓旦旦地握拳,好像赢得了一场胜利就披上了一身无畏。

   酒吞轻笑了声,轻轻说了句“小屁孩”。

   茨木急了,把头探到前面说:“挚友挚友,你别不信呀!我现在可厉害了!”

   “是是是。”

   “我一个人打趴了他们六个!”

   “好好好。”

   “挚友,你是不是在敷衍我?”

   “没有没有。”


   酒吞背着一身宝贝,穿越热闹的商业街,走过川流不息的十字路口,头顶的路灯映出斑驳的影子,星光洒在两人身上,脚底的路通往不知名的旋涡,他们却走向希望的未来。


   快点长大吧,然后到我身边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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